乡土纪实他,儿子瘫痪在床,孙子智力缺陷,
2023/1/23 来源:不详白颠凤怎么治 http://m.39.net/pf/a_6329464.html
文/古井
全文共字
今早,在平台里拜读山野村夫老师写的《我的三大爷》一文时,文中三大爷招呼老伴儿往“我”的口袋里塞砂糖橘的细节,一下子戳中了我。
因为就在几天前,我切身经历了一场类似的情景。
国庆节回了一趟山东老家,到家时,已是深夜。第二天一大早,我还没起床,窗外就响起一连串呼唤我小名的声音。这声音我太熟悉了,是二大爷(不是亲的),他竟一早来看我了!我急忙穿衣下床,走到院子里和二大爷见面。
一年多没有见过他了,他显然比我印象中的样子又苍老了一些。上次见,他的手里还没有拄着棍子,如今,已经手不离棍了。
我招呼他进屋喝杯茶,他笑着摆了摆手,然后将左手里拎着的一个红包袱递到了我的怀里。我掂了掂,分量还不轻,正要开口问他这是啥,二大爷又笑了,“没啥疼俺小儿的,知道你爱吃这个,就提前腌了一些……”
我顿时明白了,红包袱里一定是咸鸭蛋,每年他都会给我家送来一些。
我急忙道谢,还冲进里屋拿出来两包茶叶。二大爷怎么都不愿意收,后来还是我爸出来打圆场,他才笑着收下了。
留二大爷在家吃早饭,他扬着棍子指了指自己家的方向,“不吃了,家里还有两张嘴等着我呢。”他的话说得云淡风轻,可听到我的耳朵里,我的内心却不由得隐隐发酸。
我知道,二大爷所说的那“两张嘴”,一个是他瘫痪在床的儿子,另一个是他那个智力严重缺陷的孙子。
七年前,自从老伴儿去世之后,家里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二大爷一个人的身上,他的日子过得实在苦不堪言。
回望二大爷的一生,苦日子的起点,应该是从他的孙子被确诊为智力严重缺陷那天开启的。拿到诊断报告的第二天,儿媳就收拾了几件值钱的东西,跑了,从此再无音讯。
那时,家里的日子虽然蒙上了阴影,但还没有彻底陷入黑暗。老伴儿还在,儿子也还是个健全人,一家子靠着儿子开大车在周围的几个县城往返拉货,日子过得还不算紧巴。
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,麻绳专挑细处断。一次,儿子深夜开车走国道时,一不小心被对面驶来的一辆拉沙子的卡车撞了个正着,从此再不能下床走路。虽然对方赔了点钱,可医药费住院费一番番砸进去,出院时已然不剩多少了。
儿子出事之后,老伴儿也跟着倒了下去。之前,她还能洗洗衣裳做做饭,赶着山羊去河坡上转一转,身子算不上硬朗,但好歹也能帮着二大爷分担一下重担。
可儿子的不幸,彻底击垮了这位年逾花甲的女人。她先是没了精气神,后来变得病病歪歪,在床上郁郁寡欢地躺了大半年,就撒手走了。
听二大爷说,为了省钱,老伴儿医院,没吃过一片药。医院,她都是又打又骂的,那会儿,她对生活已没有了一点儿眷恋。
临终前,老伴儿只对二大爷说了一句话。这话,二大爷没对外人讲过,只是有次在我家喝多了,才扯着我爸的衣袖子吐露了出来。
“义金啊,俺就不拖累你了,家里这两张嘴,你多费心……”讲述老伴儿的遗言时,二大爷双眼通红,不知是喝醉了,还是落泪了。
老伴儿走了之后,为了养活儿子和孙子,二大爷真的是费心劳力。虽然村里给他报了低保,但那点儿钱,丢进医药费的大河里,连半点儿水花都溅不出来。
人都快七十了,除了种地、放羊、养鸭子之外,他年年都和村里的壮劳力们凑在一起,去临县的大蒜市场里找日结工干。主家打问他的年龄,他每次都会往低处报。
可体力不会说谎,他停下来喘息的次数,明显多于身边的壮劳力。于是,别人一天可以赚一百六,他只能拿一百二。他从不和主家争辩,毕竟手里没别人出活,一百二,还算不错了,比蹲在家里吃白食强!
没有日结工干的日子,二大爷就经常拎着一只筲桶和一根带着网兜的竹竿去大坑里捞浮藻。他常说,鸭子老是吃饲料不好,也贵,不如吃点这些“绿色食品”,不要钱不说,而且鸭蛋下得又大又多。
也许正是如此,二大爷家腌出来的鸭蛋,比商场里卖的要好吃不少。那连成线往下淌的黄油,看了就让人往下吞咽口水。
关于咸鸭蛋,二大爷经常念叨着一句话,他说,“再苦的日子,只要有咸鸭蛋就着吃饭,也就没那么苦了。”
是啊,在无比苦涩艰难的日子里,是一个个咸鸭蛋,撑持着他那日渐消瘦的身躯,维系着他那渺茫如萤火的希望——
二大爷说,他今生今世最大的愿望,就是希望看到儿子能够下床。为此,他每天都要守在床头为儿子上上下下按摩两个小时。每次儿子都心疼地掉眼泪,嘴里呜呜咽咽地劝他不要再弄了,可二大爷从不肯停下。他心中认定的事,谁也劝不住。
早些年,二大爷也曾动过好好培养孙子的心思。毕竟,他也有干不动的那天,万一哪天走了,这一对父子,没人照顾怎么活?
他耐着心教孙子学习穿鞋洗衣,学习烧锅做饭。几年下来,孙子只学会了穿鞋,但左右脚经常弄反,鞋带至今不会系。二大爷绝望了,只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。
即便如此,二大爷从未对外人有过一句怨言,他的脸上总是挂着笑。出门放羊的时候笑,拎着竹竿捞浮藻的时候笑,干日结工主家质问他的年龄时,他也是笑。笑容,像是被他焊在了脸上,谁也别想扯下来。
国庆最后一天,启程回单位前,我特意去了一趟二大爷家。当时,他正在院子里给鸭子喂食,聊了几句后,我悄悄往他的怀里塞了几百块钱,他怎么都不肯收。后来见我生气了,才抽出来两张收进了贴身的衣兜里。那天,他往我的后备箱里又塞了一大包咸鸭蛋。
我启动车子走了,透过后视镜,看到二大爷一直在门口站着,我的车子眼看要转弯了,他依旧站着,像是一座黑色的雕像。
空荡荡的原野上起了风,想着即将被无边暮色裹挟的那个破败院子,以及那三个相依为命的可怜人,我的视线模糊了。
希望二大爷的心愿,早日成真!
——END——
#乡土散文#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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